千鸟与海不曾归

去新大陆当苍蓝星了

【钻石组】某些夜晚钻石见不到他

一些过度解读。准确的说是个人解析钻石内心的小论文，让我在钻组凉凉前最后妄想一次。

顺手交党费。

ooc属于我，角色属于市川。

某些夜晚钻石见不到他。

在喑哑的夜色里，他是个无言又浅淡的影子，但躲藏在月面晶莹细腻的沙粒背后，暂居在硬度十的词条定义之下，攀附在“钻石”此名的脊椎之上，从来不曾消散。

在月球的生活像一个过去百年从未敢想象的幻梦。钻石想。

他这么想的时候正站在舞台上，手里捏着话筒，身着昂贵繁复的礼裙，正面对着大批正在欢呼的月人。聚光灯打下来，将光斑以钻石为中心洒了一个圆周，密匝匝亮闪闪，像彩虹的切片，又像打碎了的钻石碎屑。拥挤而庞大的观众区域里不同的月人面孔汇聚在一起成了云海，明明极像战斗时被黑曜石刀刃打散的杂，却又清晰地向钻石呐喊着表达“爱”与“喜欢”的词汇。

如果波尔茨也在台下，他也会大方地像这些月人一样，抬起下巴给予钻石肯定的眼神吗？这个突兀出现的问题像波尔茨战斗时挥臂斩下的利器，仅一刀就能将钻石的幻梦，连同他现在脸上的微笑一同击碎。

于是钻石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能再次提起一个微笑，鞠躬，最后踩着赞美之词的浪潮退场。

这是第一次走上舞台的钻石。

如果问他“你想得到的只是认同感而已吗”，钻石绝对会当机立断地摇头，说不是的。而对着“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这个问题，钻石又会失语愣怔许久，像是晶胞被滤去了微小生物后思维退化回了单纯的矿石。

成为一个歌手是钻石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他在宝石们中称得上是人类出版的情感类小说专家，但能被月球的魂魄们所裹挟、推拥到真正的人类社会中心是意料之外的；能得到如此多的支持和认同也同样属于计划外。

“钻石说不定一直都很适合这样的工作啊”黄钻石在最后一次他们还能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么说，大家也纷纷应和，像是找到了崭新的角度去认识从前在学校里就颇有人缘的钻石一样。但他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失掉了什么，似乎新工作的成功意味着从前钻石作为一个守护者的全面失败，意味着即使身为硬度最高的钻石属他也确实不擅长战斗，意味着——

他在从前执着追求的地方依旧完败于圆粒金刚石，而波尔茨依旧有理由捏着钻石的心脏居高临下，去否定钻石这个哥哥。

于是新生的月球明星钻石在走出宝石疗养所时罕见地表现出了低落，他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由专门的设计师团队打造，图案复杂的蕾丝在裙边绵延，调整到最佳角度的蝴蝶结安分地维持着该有的造型——现在的钻石是偶像钻石，而不是在地面上手持武器提防着预兆黑点的战斗者钻石。如今月球的住民们只会想到向他献花，而不会想到自己会被一刀两断。

一束雪白向日葵落到钻石怀里，闻声而来的粉丝很快围拢成一团，伸过头来要一张签名。月面的反光如此明亮，但钻石此刻在月人粉丝眼里却看不清自己的脸，却无比清晰地看见踏碎吸饱了熠熠星光依旧黑暗的浪花低头奔跑而来的波尔茨，腰上本应别着刀的白色腰带湿透了拖进岑静的海里，像水母的触须，不透光黑色长发那么像流星的尾巴。

波尔茨蓦地抬起脸，用深井般瞳孔锁定了钻石，让他一瞬间在对方眼睛里看清了自己。从离开的那个时候开始，这个眼神就是一粒棱角分明的种子，刺破钻石的胸膛种进去，变成如影随形的幻影。一枚波尔茨的幻影。

更早之前也有钻石不能在夜晚见到波尔茨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是更亲密的一对硬度十兄弟。

彼时钻石还能护在实战资历尚浅的圆粒金刚石前面，一把细长的重刀横在胸前，刃口挡开箭矢，刀身倒映出器被斩裂的景象。等到钻石攥着变形的长刀平安落地，波尔茨在风声与钻石晶体的尖啸里掷出手里的刀，击散了最后一个试图拉住钻石手臂的杂。

他们硬度一致，配合默契，理应战无不胜，做一对黑白守护者庇佑所有人的安全。波尔茨适合战斗，他有帕帕拉恰也认可的出类拔萃体质，但是年长的钻石仍旧一厢情愿地希望他们参与的战斗能由自己主导，年幼的圆粒金刚石只需辅助即可。温柔的钻石自认作为年长者合该承担更多的东西，诸如被带走的风险与身体上的裂纹。

但钻石并没有想到波尔茨能成长得那么快，仅数年就能在战斗技巧上超越自己——这个观点由一次决定性的战斗证实，当时躺在草甸里的钻石极为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在他每个切面都朝向天空放出虹彩的时候，弟弟的长发略过草叶的尖端，打散的一团蒲公英落在钻石脸上。天空蓝而澄澈，太阳将毛茸茸的种子烘烤得微热，但钻石却在这样亮晶晶的晴天里感到了焦虑和担忧。

后来波尔茨协助回收他时替他吹掉了那簇绒毛，但是钻石觉得自己当时必定也有某些碎屑随风而去了，不然为何之后他眼里的波尔茨就开始变得陌生了起来？

那个晚上钻石没有见到他。但那跟钻石今夜看不见他又并不一样。那个晚上钻石从手术台上走下来，一遍遍确认自己没有似是而非的记忆，他缓步游荡于深夜的学校里，直到钻石确认波尔茨不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不在池塘旁边，也不在图书馆的月人资料专区里。

但波尔茨在暴雨如注、无需巡逻的第二天里站得笔挺，俯视钻石，告诉他“我会在下一次战斗里改变战斗方式”，然后回头离开。圆粒金刚石和他的话语都是出了鞘的刀刃，前者离开时会割裂钻石的视野，后者落地时会在钻石皮肤上刻下看不见的裂纹。

往事阻止钻石入眠。但他今夜也不抬头去望地球，害怕看见一颗黑色的流星，更害怕看不见那颗黑色的流星。

“钻石小姐，你的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主持人念出月人粉丝票选出来都最高人气问题，面对钻石露出一个期待的微笑。

如果钻石尚在地面，日日需要担忧月人会不会又来带走哪个相熟的伙伴，那么守护就是钻石生活的意义，战斗则是他自身的意义。但他现在在这里，他和他的同伴都没有面临任何危险，生活安逸和乐，他不能再将彻底远离日常生活的战斗用来定义他自己，又或者定义钻石属。

但似乎钻石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生存的意义。

那波尔茨呢？仿佛战神降生的战斗天才圆粒金刚石，在无需用战斗去填充生活的时候，又是抱着什么心态去生活的？他的生存的意义又是什么？

钻石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时总是无可避免地联想到波尔茨，即使在远离地面的月球上生活了几十年，他依旧能清晰地在黑暗里描绘出圆粒金刚石的模样。钻石早就理解了他弟弟极端理性的性格，甚至能够以此为中心推断出波尔茨的行动模式。但他还是有许多事情不知道，他被局限在猜测与求证之间，止步于波尔茨冷冽的眼神里。

依他的理解，月球上的波尔茨应该能够找到别的生存意义，与紫水晶一起研究如何将同伴们复原或许会很适合他。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波尔茨可以找到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他可能去照顾黄钻石哥哥，可能去四处游历，可能不忘初心地去管理一个水族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会做钻石现在正在从事的：唱歌，跳舞，在镜面舞台上大面积挥洒仿佛含着火彩的微笑，去做一个偶像。这个推论令钻石沮丧，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苦痛正是源于患得患失的猜测，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迷失在层叠的猜测中，与真正的圆粒金刚石如隔三重迷雾森林。

钻石在一瞬间里思考了很多，他思考自己，也思考波尔茨，最后用波尔茨来审视自己。但聪明如钻石，他很快意识到观众想听的是什么——

“我生活的意义，就是唱歌给你们听。”钻石笑得很灿烂，这个笑容闪耀而真诚，足以麻痹他自己。

时隔百年，磷终于又一次回到了月球上。

钻石在看着他的时候会想到过去，在地面上的、遥远的、与波尔茨捆绑在一起的过去，但无法确切地将过去的磷与现在的磷之间建立起联系来。不过要提到“不同”，那么黄钻石也是如此。时间杀不死宝石的身体，但他们都在被时间以另一种方式磨损。

磷在所有清醒的宝石都参与了的这场集会上提出了毫无逻辑的疯狂设想——将地面上的所有东西都破坏殆尽——同时希望其他宝石也与他一同参加到这样的疯狂行动中。钻石对这个计划感到了本能的排斥，因此第一反应便是逃避。

“那我就将圆粒金刚石也带到月球上来。”磷说。他声音嘶哑，像石头摩擦时发出的粗粝声响，让这句话显得更像一个诅咒。像是磷一声令下，钻石身体蜷缩着的波尔茨的幻影就舒开了身子，将要破开钻石的身体挣脱出来了。因此胸膛的隐痛再也不能忽视，从来不感觉自己被波尔茨认同过的钻石就会无处可逃。

磷的回归让钻石从发酵得越来越饱满蓬松的幻梦里苏醒过来。钻石不是不明白，即使自己得到了全月球的认同与爱，他还是会在某个圆粒金刚石来到他面前的夜晚崩溃决堤。波尔茨的爱是钻石的痛，波尔茨的恨是钻石的痛，波尔茨其人就是钻石的癌症。

磷还在看着他，似乎笃定他会答应。钻石低头看着如云朵层叠的裙子，想起了那天波尔茨斩杀旧式五闪型月人时背后的天空，云层像扯开的棉絮，彼时的钻石不知道在这世界上的自己还有战斗以外的其他意义。

而现在，月球上的钻石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为战斗而生，却愈发迷茫。